人很容易被自己的第一印象哄騙到, 也容易被外表欺騙，甚至會被看事情的角度混淆了自己的判斷。

如同蘇倩並不覺得單親父親劉老板的客廳有什麽異樣的地方，宋潤在第一次經歷這些的時候也非常不理解為什麽持槍的暴徒會被算作需要保護的山民。

所以當蘇倩不怎麽當回事地將超市二樓茶幾上放著的中學課外書籍以及餐桌上放著的父子兩人的合照說了一下後, 她很淡定的判斷：“劉老板應該有個正在上中學的兒子，可是咱們在之前也沒有碰到過啊……”

梁子玨也納悶了，他不確定地說：“咱們這之前也沒有惹過什麽小孩子吧？”

宋潤：“……”

簡萊：“……”

宋潤輕咳一聲：“……我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人販子的老板, 不是告訴了你們, 那是個很年輕的初中生嗎？”

簡萊想起他費勁巴力才把那家夥救起來的過去：“沒錯，那家夥的名字就叫做劉博聰。”

蘇倩：“……”

梁子玨：“……”

幾人相對無言，感覺終於摸到了事實的邊緣。

宋潤擰著眉頭想了想：“……想要搞清楚這件事究竟是不是我們猜想的這樣，我還是得親眼去看看那個照片。”

之前他們和梁子玨蘇倩會合的時候, 劉博聰和其他的幾個人販子被綁起來，塞進了車裏，根本沒機會出來。因此蘇倩不認識劉博聰也是正常的，而如今只需要確定劉博聰是劉老板的兒子, 他們也就探查到了事實的真相。

“但是”簡萊想了想“知道了這件事我們又能怎麽樣, 報警去抓劉老板？”

宋潤眨巴著圓溜溜的眼睛：“報警抓的話, 我們豈不是更拿不到貨款了？所以只要他接不到電話就行了吧……”

……

送貨人看似第一次實際第三次的到達超市門口時，外頭圍觀的小孩子們已經無法對宋潤造成任何影響了, 她看著梁子玨如同第一次見到劉老板一樣和他握了握手, 然後兩人商議決定先把貨搬進超市，送貨員拿著貨款走人。

眼看著劉老板已經拿著對貨單開始準備工作了，傷員宋潤被好姐妹蘇倩扶著，虛弱地走向劉老板。

蘇倩憂愁道：“劉老板, 可以借用一下您家的衛生間嗎, 我同事剛才受傷了，有點不舒服……”

劉老板顯然早就已經註意到了宋潤的傷, 他連忙道：“可以可以，不過衛生間在二樓，我帶你們過去。”

蘇倩連忙道：“那個，您忙著，我扶她上去就行了，請放心，不會亂碰你家裏的東西，我們只是借用一下衛生間。”

劉老板爽朗一笑：“害，我跟嚴老板多年好朋友，哪會懷疑你們！那你們就自己去吧，就在二樓客廳西北角那個白色門裏面。”

用任何蘇倩表達了謝意後就互相攙扶著再一次上了超市二樓，而這一次兩人的自由度顯然高了不少。

——最起碼梁子玨和簡萊是一定會拖住劉老板的，短時間內二樓應該只會有她們兩個人。

宋潤的傷雖然看起來非常嚴重，但除了疼以外，沒有任何其他影響，所以兩人一離開劉老板的視線就立馬加速往上跑，很快就到了剛剛還經歷了一次槍戰的客廳。

“看那個餐桌！”

一進來蘇倩就趕緊指向餐桌，宋潤走到餐桌旁邊彎下腰看著擺在上面的照片，這應該是幾年以前拍的了。上面的小男孩看起來也就八九歲的樣子，劉老板看起來也比現在年輕得多，甚至臉也不怎麽黑，和現在簡直是判若兩人。

——畢竟劉老板看起來憨厚又可靠就是因為他臉長得黑，表情又樸實。而這張照片上變白了的他，看起來很有些精明商人的樣子。

宋潤確定了劉博聰真的是劉老板的兒子，那麽真相就顯而易見了。

“劉老板發瘋，應該是得知了兒子進了警局。但是這也太離譜了，他兒子也就才被抓進去半個小時已經知道消息了，而且還知道協助警察把他抓起來的是咱們……”宋潤道。

真的是會讓人忍不住懷疑是田琳警官的同事告密的程度……

蘇倩嘆了口氣：“也正常啊，國家機器中總會有幾個壞掉的螺絲釘，這麽囂張的拐賣集團上面有人也是可以想象的。”

兩人一邊低聲說著話一邊走向了劉老板之前進去過的那個臥室，這臥室的門並沒有鎖上，一打開就能進去了。

裏面的擺設非常普通，只有一張床，兩邊的床頭櫃，一個大衣櫃以及墻上掛著的電視。

而之前蘇倩聽到的電話聲音就是床頭櫃上傳來的，這裏有一臺紅色的電話機。

兩人脫掉沾了灰的鞋子走進去，以免留下痕跡。

蘇倩小聲說：“咱們得快一點，不然那點貨很快就要搬完了。”

“嗯。”宋潤點點頭，“我來想想怎麽剪斷它才能神不知鬼不覺……”

宋潤低下身，發現電話線是從窗臺乃至墻角延伸過來的。長度大概有兩米多，看起來很結實。

直接拔掉電話線是最沒用的做法，而且很容易被發現，宋潤挑中了靠近墻角的一端。

她從游戲背包格子裏拿出一把小剪刀，將電話線剪斷，隨後又拿出與電話線同色的黑色膠帶紙輕輕纏上一圈，做出並沒有斷掉的假象，這樣的話，屆時著急拿錢的劉老板應該就不會在意這些了。

她和蘇倩對視一眼，覺得自己真是個小機靈鬼！

“走吧。”

蘇倩轉過身準備離開，可是……

……

四人再次回到位於村口的小貨車上，不誇張地說，人是真的已經麻了。

宋潤很想揉亂自己的一頭短發以表示憤慨，但手一伸過去就碰到了傷處，疼得撇了一下嘴。

蘇倩崩潰道：“怎麽會這樣啊！為什麽剪電話線都不許？”

簡萊回過頭問道：“所以你們剪完電話線以後就馬上進入循環了？”

宋潤和蘇倩一起悲痛地點頭：“我好不容易想出了一個好辦法，讓電話線看起來沒斷，實際上斷了，結果剛弄好就循環了！”

梁子玨拍了一下方向盤，英氣的眉毛簡直要豎起來：“肯定是因為剪電話線是違法的，我們不能對山民做違法的事情……”

宋潤：“……”

宋潤這次是真的覺得很抓馬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為什麽以前的人販子就能隨便殺，甚至劉老板的兒子我們也能雙人快打，輪到劉老板就不行了？”

簡萊嘆息道：“大概是因為……劉老板表面看起來不是壞人吧。”

蘇倩道：“對啊，我們又沒證據證明他是壞人，就算他兒子是人販子頭目，也不能證明他有罪啊！”

宋潤沈默下來，自己低聲盤算著：“……一開始劉博聰也是沒有暴露的，他一直以受害者的身份跟著我們，但是他被我們發現了是那五個人販子的老板。”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裏的規則是保護民，那些人販子不算是民，所以我們可以隨意地傷害，劉老板雖然手中持槍，但是沒有證據證明他不是民，即便在前幾次他直接持槍殺人也沒有判定成功……”

她疑惑道：“所以判定他屬於不屬於民的依據是什麽？又要誰來判定才算有效呢？”

第一種情況：最開始綁架宋潤並且打傷了她的幾個歹徒，宋潤都能去殺了，那可能因為宋潤是直接的受害者，她自己就能斷定。

第二種情況：五個窮兇極惡的人販子已經傷害了警察，或者說在警察面前實施了犯罪行為，他們也已經不可能是民。

那劉博聰呢……是因為他在電話裏指使手下殺警察嗎？還是說，要有證人證明他是壞人？

宋潤道：“畢竟那五個人販子都能證明劉博聰是他們的老板。”

蘇倩喃喃道：“證人……怎麽我們不算證人嗎？我們不算證人的話，誰才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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